丁揚在後院醫治，小梅安排人手在照料，大廳裏就我和鄧哥，聽到張本來訪，我和鄧哥對望了一點，我告訴傳令兵“趕快有請”，然後和鄧哥起身往大門方向走。

剛走出廳門口，就見一個人一路小步快跑過來，後面跟著我的傳令兵。見到我們後，傳令兵剛說了聲“軍長”，前面那個人看了下我，立刻止住腳步，單膝跪地、恭恭敬敬地說，“德勝軍建威將軍張本，拜見自衛軍薛軍長。”

我急忙上前一步攙他起來，客客氣氣地說，“張將軍請起。”

誰料張本執拗地在地上不動，“薛軍長請原諒張某有眼無珠，前次不僅拒絕了軍長聯合抗敵的提議，言語之間還非常輕慢，張某向您賠罪了！”

“這是哪裏話，只要是齊心協力打匈奴的，都是一家人，快快請起，快快請起。”說著，我用力拉著張本的胳膊，誰知道這家夥非常執拗，就是在地上不起，還道“軍長如果不原諒張某，張某就跪倒您原諒為止。”

我有些哭笑不得，看了看鄧哥，鄧哥笑瞇瞇的也不搭話。我只得無奈地說，“有話好說，張將軍既是三尺男兒，咱們就要商量男人要做的事，下面怎麽打匈奴還需要我們好好謀劃呢。”

此時鄧哥才在一旁說，“當務之急是研究怎麽解並州之圍，並州不保的話，我們就是拿下陽邑也趕不走匈奴人。”

張本這才從地上站起來，同我們一起入廳落座。

待他坐定，張本張口就說，“德勝軍尚存兩萬人，願全聽薛軍長指揮！桃河一戰，太長我大魏志氣，德勝軍願為軍長效犬馬之勞。”

我心裏明白張本的轉變所為何由，尊敬和威望不是靠言語說出來的，是靠一刀一槍一傷疤實實在在地打出來的。自衛軍組建時間很短，作為朝廷正規軍的德勝軍雖然吃了大敗仗，但是從心底裏壓根瞧不起無師無名的“群眾組織”，現在一場大勝就在他眼前，自衛軍沒有依靠他德勝軍半點，就把不可一世的匈奴鐵騎打個粉碎，三萬侵略者有來無回，做到了德勝軍想做而不敢做、做不到的。

我看著張本，一字一句地說，“不是為我效犬馬之勞，是為了我們漢民族一起效犬馬之勞。”

我把手指向鄧哥、指向身邊的副官、傳令兵們，“我們都是普普通通的漢民子弟，都是華夏文明的傳承之人。國難臨頭，靠不了皇帝就只能靠我們自己。自救者上天才會救。自衛軍打仗不是為了功名利祿，是為了我們自己，為了我們的家人，為了我們的民族。”

張本有些慚愧地說，“上次軍長勸我帶隊同戰，張某雜念太多，險些誤了抗敵的大事。從此以後，德勝軍願在薛軍長麾下共同殺敵！”

我也坦誠地說，“國難當頭，排在第一的不是個人利益，是民族大計。現在匈奴人仍占據優勢，從情報來看並州城下有十七萬敵軍，陽曲、忻州、朔州都在匈奴人手上，如果州城再有失，則並州東西就被徹底割裂，匈奴人就在我們中原楔進了一個長長的釘子。而且州城聚集了並州的很多軍事、經濟、文化資源，一旦損失，很難彌補。假如長期解不了州城之圍，我們對整個並州的恢覆就非常困難。這個時候，迫切需要一切抵抗力量能夠團結起來，我們需要你們的幫助。”

張本面色凝重，說道“我們駐軍附近還有和順這個匈奴人砸進來的釘子。敵寇烏斯是個非常狡猾的對手，善於出奇兵，在意想不到的地方落子，德勝軍先前吃了大虧，就在於對敵人的狡猾估計不足。如果我們要解並州城之圍，要防止烏斯再出奇招。”

鄧哥在一旁補充道，“常規來看，匈奴人在這裏吃了大虧以後，一定會加強東面的防衛，現在還不知道噶樂的生死，不知道如果他見到烏斯以後會給烏斯怎樣的建議，但是如果我們從正東直接回援並州，一定會遭到烏斯的攔頭截擊。”

“不錯，”我接著說，“我們想過借道陽曲從北面向州城運動，但需要有一支力量從東面進行策應。”

張本接過話來說，“那可不可以從南邊霍州、靈石方向借道，聯合飛虎軍從南向北進軍？”

我搖搖頭，“繞路太多，如果這樣走的話，我擔心州城已經不保。烏斯攻城勢在必得，現在時間就是生命，多耽擱一天，我怕有什麽意外。”

張本點點頭，又道“德勝軍前次吃了大虧，弟兄們也想早點在戰場上殺敵，以洗雪恥辱。所以，薛軍長，我們想做主攻，一定要洗刷德勝軍不能戰的汙名！”

我沈吟了一下，“現在自衛軍四師在並西、五師在並東打游擊，一師建制比較完整，二師、三師、六師經過一場惡戰確實損失不小，四個師加起來只有三萬多人，但是都是最近打過惡戰的戰士，鬥志昂揚，如果自衛軍擔任牽制性佯攻的話，力量就有些配置偏了，將士們恐怕也不心甘。”

張本有些著急，“那也不能讓我們全做佯攻，軍長，真的，我們全軍上下都憋著一口氣呢，一定要給我們洗刷汙名的機會啊。不瞞您說，我們現在是有家難回，打不贏匈奴人，我們全軍上下哪裏敢回中原啊。怕死鬼的稱號咱德勝軍不敢要啊。”

我看見他淚光在眼中閃爍，知道此時他的心情，根據薛福的情報，朝廷已經下令追究德勝軍戰敗的責任，恐怕張本不知道的是，頭一個被追究責任的，就是他，而曹柳作為皇家貴胄，只是不痛不癢地被申斥一番，戰敗的責任反而要被戰死的吳剛、被俘的呂劍和幸存的張本來承擔了。

“這樣吧，都是華夏子孫，拋開其他雜念，就解州城包圍這一件事上，咱們進行混編吧。二師師長丁揚現在受傷治療，兵力損失也很大，張將軍，我就拜托您帶一萬人馬，指揮著二師從東向州城進軍；德勝軍剩餘的一萬人和我們其他部隊混編，一起向陽曲進發。”

張本豁然站起，說道“軍長，那可不行，德勝軍和自衛軍混編一點問題沒有，但是我不作西進的總指揮，我寧願作北路主攻的一個小兵！打匈奴，我要認真的！”

我看著他非常真誠的樣子，點了點頭，“我明白，既然如此，那就讓鄧哥指揮二師和德勝軍一部，你再帶一部分人和我們一起行動。”

“好！”張本興奮地拱拱手，“我馬上回去把德勝軍全員帶來，聽您指揮。”

我和鄧哥一起把張本送走，目送他消失在街道的那一頭。正準備轉身回去看看丁揚，忽然一騎快馬飛也似的從西門方向快速奔來，騎兵手上高高舉著一個插滿雞毛的信件，是特急情報。我止住了腳步，很快傳令兵來到近前，三步並兩步地跑來交給我。

拆開信件以後，我匆匆掃了一眼，猛然用手拍了一下額頭，長嘆一聲。旁邊的鄧哥急忙問，“怎麽了？”

我把情報給鄧哥看，“州城，丟了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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